之一·天冢

    净土，终在彼岸；

    彼岸，永不踏足。

    正道？邪道?不过成就了一场场不知所谓的笑话。

    ——六代大法师·六道

    碧落天，黄泉渊；今生前世，又如何再有一个六翼。

    ——七代妖皇·雪月

    之一·初见

    六翼第一次见到六道，是在人妖天冢山之战上。

    ----那时四代妖皇腾羽锋芒正盛。于一年前诛杀了祈月大法师月音于西域荒都。

    一手红莲业火之术更到极致，挟以腾蛇本族《昇龙经》秘法，天下英豪皆为之避。

    人族南界群起而伐，以盛于南界百国的五斗米道教为领集青、白两羽族，人族、河洛近百万众浩浩汤汤而至。

    妖皇腾羽傲气凌云，自是无所畏惧。领三十万族民与南盟会战于此。

    百万带甲，尽叠于炎江之畔、破云巨峰之下。

    旌旗如云、刀戈如雪。

    -----直耀这辉光白日一片浑浊。

    人族有器具精良，妖族有勇力悍武。

    ·····腾羽座驭玄火战犀，手执血焰三叉戟，驱以红莲业火诀，戟身朱炎怒吼，不时激成红芒赤电，彗扫劈斩之间只将十丈之内荡出一片红艳火云。一路纵横，无人可挡。

    冲撞阵斩之下，白骨为径、血肢为毯。

    而那个名唤玄空子的道士---所谓的五斗米教主，在这傲世的戟锋下节节败退。那些取自天神的道法剑诀一一布施一一崩解，不能解这大败之势。

    若非执掌着人族上古神兵---龙渊古剑，以剑之神威压制了妖皇妖力发挥，早在照面十合内，授首于戟尖之上。

    ----“废物，”腾羽心中鄙夷，手下红莲业火催至极致，只将戟刃之上生出一蓬巨大的莲华幻相。绯红色的烈焰自其中喷薄而出，激成一片浩大火云、掩压向那道士。“远不及月音，尔也敢自命南界第一人？”

    玄空子面色生骇，匆匆祭起天书道法，却还不得吟咒已被火云冲掩吞噬。火光中惨嚎起，哔哔啵啵的焚烧声里、玄空子身形渐销。

    腾羽长戟一抬，自火中挑起玄空子头颅。麾下三十万妖兵气势更盛，杀声如潮直冲人族兵阵，势如破竹。

    主帅败亡，气势已弱，纵有百万虚甲，亦不足以为虑。

    又是一场毫无意义的虐战么。腾羽摇头叹息。

    黄昏。

    或战、或死、或逃，杀声鼓声渐偃。

    战已至末途，人军败。百万带甲十亡其五，俘其二。

    不过七夜，收尾。

    南盟，可笑。腾羽看着沙场之上那些败者曾经锦绣的旌旗、如今破败的名，一地的残尸甲刃冷笑。

    他抬眼望向东北天际，北国上古而立的混沌道教、还有百年前立国的月照水族才是他与族人的劲敌。南界、西域都只是笑话。

    身前，收整完结的妖卒们神色中战意如炽，士气因此一战更是激昂。

    一代天骄·妖皇腾羽，战弑祈月大法师月音，又今大败南盟，正带着本族走向辉煌之路！

    踏平东陆与人间，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会有那么一天。人间遍插妖帜，人、羽各族皆为我奴，从此不必屈于苦寒贫瘠之地、与天地命斗。

    腾羽心中炽热，那将是连初代妖皇傲阳都不曾完成的功勋！

    夕阳，如血。

    与天、与地、与炎江共染成一片无垠的幽红。

    这当夏的时节，似乎被镀了一层霜，竟泛起些许的冷意，冷的有些刺骨。

    似乎有什么，吸引着他们向南看。

    在浩淼炎江上，一片粼粼波光里。

    一人博衣广袖，踏江而来。瘦长的身影在日轮之侧斑驳不辨。

    那人，执剑。长剑，挟七彩流光。剑影在血光虹影里拉长，仿似拖拽着炎江千里的水。

    他，踏上了岸。

    在数十万目光中。

    停在数十万妖卒百十步外。

    与腾羽隔了数里。

    但腾羽还是感受到了透骨的冷意，自那人身上而来。

    那种危险，即使一年前正面月音大法师也未曾有过。

    他与数十万族民心中膨胀的欲望顿冷了许多。

    这一切，只因为这个人。

    人族、青年。墨发、紫衫、长剑。

    一步、一步，近。

    至妖军阵前三十六步，止步。

    抬起夕光中的脸，直面妖阵如海，“谁是腾羽。”

    这是多少年，不曾有人独身凌于妖阵，直面妖皇所在。只这虽千万军而往的豪勇，怕是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人。而今，却只是个青年，无名无、未显天下。

    他是谁？腾羽目中厉光一闪，暗自攥紧兵刃。这人危险只怕不低于所谓北界混沌教主。

    “军前何人？”腾羽起身，长戟遥指；姿态亦如君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