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奕怔愣，裴钰歌却不给他细细思考、反应的机会。一面端着茶轻抿，一面含笑的反问出声，“表哥以为呢？”

    怔忡里他反射性的点了头，反应过来却是只能苦笑了。他原先想着是来帮裴钰歌的，可事到如今，这姑娘却清醒的紧，说话有条理，套他话也是不含糊。文奕有些发懵，他觉得他这个表妹，可是不好惹的紧啊！

    然而裴钰歌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整个人都给懵了。

    她说，“族里有鬼。”声音依旧温淡，裴钰歌手里甚至还偎着紫砂茶盅慢慢啜饮着，半眯的眸子似乎十分惬意的模样。可文奕整个人都被这一句话砸的发懵，再也无法淡定下来。

    呼吸都跟着急促了起来，半晌文奕才压下心惊和怒火，尽可能平静的问，“表妹如何这么说？”

    裴钰歌轻笑了，“那么钰歌是否该问，族里如何就晓得四皇子殿下的事了？”

    文奕一梗，就想到了那个前来传信的黑衣人。那样的装扮明显是暗卫，“所以说那黑衣人其实是这个表妹的人？”

    裴钰歌浅笑抿茶，悠悠开口打断了文奕心里的猜测。

    “表哥或者有些想多，不过那么理解也未尝不可。”文奕这才猛然意识到，他竟是不自觉的就把心里的想法随口说了出来。

    尴尬摸了摸鼻子，仔细一反应裴钰歌的话却让他挑眉。

    “所以就是说，那个黑衣人就算不是表妹你的人，也暂时听命于你？”

    裴钰歌放下已然空了的茶盅，话里多些有意的懒散味，“听命谈不上，确是与我有利的就是了。”

    文奕自然看得出裴钰歌神色中的掩饰，或者这个表妹的身上，确实是有些神秘的东西了。可他没有要深入挖掘的打算，裴钰歌是他的表妹，是文一族的嫡亲外孙女。他相信如果有必要，她会让他们知道的。

    而现在她不愿意说，或者是不能说也罢，他都不会去问。他相信文家的人行事都有自己的原则，既然她暂时要保全这个秘密，那他就帮她保着就是了。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只因为那女子是他文奕的表妹。

    拾起来话头文奕岔开了话题，打破屋里有些僵硬的氛围。

    “族里有鬼，消息确切么？大约，是该从什么地方查起来？”裴钰歌挑唇，这个表哥还是和从前一样，温润的性子让人觉着极舒服。会体贴的避开她不愿的话题，会清楚的知道她想要的和不想去提及的。他温润的如一块璞玉，盈盈辉光。

    “消息该是确切的，四下留意着就行，别太大动静了，小心打草惊蛇。”眉头些微蹙了，裴钰歌也寻思不清这中间的弯弯绕。穆南晟确然是告诉她文氏一族里出了奸细，可后面的消息，却是没说。

    文奕见她这副模样，也就知裴钰歌怕也是不清楚。当下就要再折了话头去说别的，却冷不防裴钰歌就开口了。

    “表哥不妨先查探一番嫡系和各偏支高层的亲信人物，看看这些人有没有问题。”文奕挑眉，裴钰歌的解释随之而来。

    “首先能严重到他来特意通知我，就证明这个奸细是有一定分量的。若是无名小卒，也不值得大动干戈不是？”

    文奕颔首，推了斟好茶的紫砂盅过去给裴钰歌，“喝口茶润嗓。”

    裴钰歌伸指接过，抿一口接着话头解释，“可这个人，又不太可能是文家自己人。毕竟外祖家的家教你我都知，没道理谁会被萧琨策反了去。”

    眸光悠悠，墨黑的色彩翻涌。裴钰歌的声里带一丝果决，“所以，这一番排除下来，最有可能就是高层的亲信了。毕竟这些人来历不那么统一，也没有什么族训在身。”

    “此时非同小可。”文奕坐在五蝠捧寿的桌边，手中握着一盏青瓷茶碗，不住的翻起凉茶却不喝，以及眼中微微的失神，都在昭示着，他对于这件事情思索的慎重。

    裴钰歌也不说话，她的记忆之中，与文奕是极为亲近的人，可对于对方来说，两人却是第一次见面，熟悉也是因为血脉相连。可是这血脉里面，终究是掺杂着裴家的血脉。

    她浅浅一笑，吩咐香芜去准备一些茶点，然后转过身来，坦然地说道：“表哥会如此反应，我并不意外，此时也的确需要仔细斟酌。你我兄妹刚刚相见，不谈这些事情也罢。”

    文奕微微有些歉意，目光环视四周，见那些摆设虽然看上去精湛，但都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一点有价值得都没有。在联想到自己进门，竟没有人来通报，心里越发的不悦：“裴家人欺人太甚，难怪我见了裴忠之后，要来见你，他百般的推辞，若非四皇子临府，他要过去接待，只怕我还见不到你呢。”

    五姨娘果然是打的这个注意。裴钰歌敛眉一瞬间，便已经展开，随意的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她微微一笑，像是黑暗中悄无声息绽放的昙花一般，带着短暂的美丽，她发髻上的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在闪烁着光芒，与面上带着的面具，相辅相成，只露出的那半边俏脸，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双目澄澈，眼中没有丝毫因为冷待而出现的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