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宇文澈溪只是想告诉凌夜:你若再寻他人，且不要寻一个如我一般的人，她身上万不该有我的影子。

    否则于你于她，皆不公。

    我即离去，便不要再念我，徒增苦悲，不值当的。

    宇文澈溪提出的条件，凌夜应了，他只许了一个“好”字。

    宇文澈溪闻言笑了，她对凌夜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下辈子，我们一起赏梅，从入冬，到开春……”

    语落，宇文澈溪阖上了眼，她的眉眼均带着笑意，嘴角微微上扬,就好像她此刻正躺在梅花树下的贵妃椅里，沐浴着温暖的阳光

    很静谧，有鸟语、有花香。

    很幸福，有朋友、有爱人。

    看着宇文澈溪紧握着凌夜的手渐渐松开赶回来见她最后一面的小琴像是被人抽脱了浑身筋骨一般，倏地跪在了地上。

    豆大的泪珠不住的往下掉，但她不曾眨眼，她一直凝视着那安静的仿佛只是睡着了的人，尽管视线模糊。

    颜苏扑进顾笙怀里，拽着他的衣服也哭了个昏天暗地。

    璃芳樰不争气的红了眼眶，赫连臻搂着她，轻轻摩挲着她的肩膀。

    整个空间仿佛都染上了悲伤的气息，就好像单只是这里的空气都能让人闻之鼻酸，女孩压抑的哭声让人心里堵的发慌。

    如此景象，最平静的人，却是坐在床边的凌夜。

    他没有流泪，甚至看不出他有丝毫的伤悲。他还拉着宇文澈溪的手，像是在努力给她捂暖，他看着宇文澈薄溪的笑颜，耳边似手响起她的话语:“记得，你还欠我一文铜钱呢!”

    “下辈子，我陪你赏梅，从入冬，到开春，你等我。”凌夜笑了笑，轻声说。

    恍惚间,璃芳樰看见床头忽闪起一抹亮光，那是宇文澈溪吧?璃芳樰吸了吸鼻子，把还未落下的泪弊了回去。

    兴许，她并不愿看到这样的场面，她大抵希望离开时，能是被笑着送走的。

    如果能看到他们的笑颜的话，那该多好!

    宇文澈溪是这样想的罢？璃芳樰费力扯出一个笑来，她看着那光转瞬即逝，她走了。

    自始至终，凌夜都没有掉一滴眼泪，他如以往一样，寡言少语，表情木然，璃芳樰甚至觉得，他是悲伤的过了头，或者，他还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啊，就这样走了。

    “凌夜……”璃芳樰试探的唤了一声。

    凌夜微转头，眸光涣散，不知盯向何处，声音低沉，道一句:“我再陪她一会儿。”

    璃芳樰点点头，“好。”而后招呼了其他几人一齐退出了房间，站在空旷的院子里，璃芳樰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些什么，难受的紧，赫连臻搂紧了她，告诉她:“没事的。”

    “我知道……”我自然知道没事，可人固有一死，倘若有朝一日你也走了，我该怎么办？这些话，璃芳樰都没能问出口，她知道这种问题没有答案，即使有，也一定不遂她愿。

    这一年开春，宇文澈溪离开了，随她种下的梅花一起凋零，她这一生，过的有些憋屈，好在最后得了那一月快活日子。

    她很不幸，生来体弱多病，生来就在帝王家，生来就是个交易品。

    但同时她又很幸运，她遇见了凌夜，她遇见了璃芳樰，她能得到梦寐以求的自由，尽管时间很短，但她已知足。

    这一夜，凌夜守在宇文澈溪墓前，喝了一杯又一杯，烈酒下肚，浑身都烧了起来，他靠在她的墓碑上，断断续续说着些什么。

    这一夜，凉极，已经开春了，梅花都谢了，为何……还是这么冷啊？凌夜趴在冰冷的墓碑上，这座墓并不起眼，很平常，上刻着“爱妻宇文澈溪之墓”。

    又过了几月，到了炎热的夏天，璃芳樰也已经怀胎七月了，肚子隆起的幅度已经尤为可见，似乎是有了孩子的加成，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柔和，像是沐浴在昏暖的光里，很舒服。

    赫连臻最近越发的忙了，听说边境战乱，他正和皇帝商量对策，大将军已经带人去了，但这次的进攻来势汹汹，似乎早有预谋，南轩也在其内，打头的正是古尊。

    璃芳樰待在家里总不安生，心里有些没着没落的，没来由的发慌，是以总叫颜苏陪着自己出去走走，要么去茶楼，要么去那条河。

    今年的花灯节已经过了，赫连臻也没能陪她一起放放花灯，她为这事还遗憾了好久。

    这一日，璃芳樰如往常一样，去“隐居”听顾笙说书，颜苏陪她坐在一桌，顾笙讲了些什么，她没细听，只是坐了一会儿之后，秦婉也进了茶楼，径自走到璃芳樰身边坐下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四下里看了看，像是在查找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确定安全之后才搭上了璃芳樰的手，“芳樰，你劝劝君策吧！别让他再错下去了。”

    璃芳樰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云里雾里，这说的什么？她拧着眉看着秦婉，“姐姐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错了？”